关于强迫症的初次认识

一切逐渐明了——我“最终的黑暗”来自强迫症。一种心理障碍,拖延日久,便成了一种病,得治。以下是近一个月来对强迫症,以及其和我一系列问题之关系的初步认识。

一、强迫症和我的向往

出于各种说不清的缘故,我对未来的向往始终模糊不清;只有大方向,没有小目标。强迫症加强了这种模糊,以至到了病态的地步。我强迫自己给自己取名字,这个名字要能代表“我的向往”

  • Infinity(无限)——对万千世界、自由王国的模糊向往(不清楚具体要追求什么);
  • Ceallium——取自游戏《蔚蓝(Celeste)》,在被抑郁症支配的2020年,表达对重返好心情和探索自己内心的向往;
    2021年,我终于找到了内心所在,于是上述名义结束了其历史使命。
  • Bersella——对女性的向往;
  • AI——对“爱”的向往。

二、负面情绪的放大器

除了已知的表象(反复检查、完美主义等)之外,强迫症是几乎一切负面情绪的放大器——包括而不限于:

  • 社交焦虑。在原有基础上放大数倍,以至几乎不能参与社交,只能在一人世界里打转。同时,接触新事物对我而言难于登天。
  • 抑郁。主要当我长期处在不愿久留的地方(如社交、工作场所)时产生,并持续到离开该地。我的思维与行动会因此受到严重限制。
  • 焦躁。在既有性别焦虑(Gender Dysphoria)之基础上,再放大十倍,以至几乎全天候陷入焦虑思维当中;米氮平(其适应症包括焦虑)只是使得这种作用稍微缓和罢了。
  • 神经敏感度。绝大多数时候,我对身边每件事物均漠不关心;但在特定条件下,芝麻大的小事便足以引起焦躁,迫使我必须作出一定程度的“反击”。《对立二元论》就是当时一次反击的产物。
  • 反刍与憎恶。几乎每天会回想起哪些东西引起我的反感,在病情失控的情况下,这种反感与日俱增,反过来也增加了对其的攻击性。
  • 人格不一致(Depersonalization)。其随性别焦虑而生,并被强迫症加强;名字带有我的向往,言行就不一定了,其中夹杂着“以前的我”的大量元素,可谓剪不断、理还乱。

三、隐蔽性及其后果

“最初,没有人在意这场灾难,这不过是一场山火,一次旱灾,一个物种的灭绝,一座城市的消失;直到这场灾难和每个人息息相关。” ——电影《流浪地球》

直至近一个月前,我未曾觉察到强迫症的存在;我确有一些明面上的强迫行为(如反复检查),但多年来我都认为这是必要的,并无不妥之处。当其明显加强了性别焦虑,使我认为有必要寻求更为专业的医疗帮助,其方才得以被发现,并被作为优先于任何事项的头等问题去消除。

关于强迫症在我人生早期的表现,日记本展现得淋漓尽致——高中时,它是一款游戏;本科时期,它是苏联;近三年,它是俄罗斯。除此以外,其实实在在地在各方面造成了破坏,包括:

  • 编程的尝试。我可以在应用界面的优化上磨上数天时间,而后台核心功能却跟不上界面所需。
    这里讲些题外话。实际上,我选择编程,并非出于逻辑推理之长,而是对语言学有那么一点儿 兴致,把编程视作艺术事业;绝大部分时间里,我对这种推理了无兴趣,因此既不学习、也不练习,以各种方式逃避面对内心。直至毕业设计(2018、2020年),我仿佛刚学会叠纸飞机就被要求制作真飞机一般,不知所措了;叠纸飞机是一种艺术,而制作飞机是一种科学,难上千百倍,况且我无法创造素未相识的东西。
  • 钻研牛角尖。经常能够在一件小事上消磨大量时间(以小时计;在抑郁以前),以至我的工作效率奇低。
  • ……

这种现象仅记录于日记本,我从未告诉任何人,亦从未有人发现过;只有那百里挑一的精神科医生的火眼金睛可以识别;身边人完全不敢相信,这竟也是一种病——家父并不承认心理障碍能发展成“病症”,而伯父则干脆否认“精神病”的存在(他补充了一句,人发疯时除外)。
在这么一种四处碰壁的环境,我又如何能跟人正常交流、敞开心扉呢?我于是走入社交“不能”、不能社交的恶性循环。

四、其它奇怪的并发症状

  • 皮肤病。我大腿内侧常年有块皮肤隔几天瘙痒、脱皮一番……去年抗“抑”初见曙光时,短期内的确不大瘙痒,后面卷土重来了。我总以为是真菌感染……
  • 发冷。在聆听音乐、阅读(或者回忆)之时,每到动情处,总会心生震撼,全身跟着起鸡皮疙瘩。
  • 兴许还有旁的,日后再作补充。

五、对症治疗

按“更为专业的医疗帮助”之指引,我开始服用舍曲林。一周后,疗效立竿见影:

  • 强迫症的象征——克里姆林宫“融化”了;
  • 大腿内侧不痒了;
  • 酒局上开始能听清同桌人的谈话了;
  • 自言自语尽管仍存在,但频率显著减少了;
  • 性别焦虑显著减弱;
  • 等等。

六、一些后话

我挺需要某种心理疏导,真的。TA可以缓解我的社恐,带我走出去,让我成为 “真正的人”,还能开导我的长辈;显然在屏幕前侃侃而谈的网友完成不了这项任务。
当横在面前的三座大山:抑郁症、强迫症与社恐统统爆破,解决性别焦虑便只是早晚的问题。结尾引用伟人的话:天若有情天亦老,人间正道是沧桑。


后记:若干勘误

  • 我“最终的黑暗”,应来自性别焦虑。强迫症实为因性别焦虑之“永夜”而生的一团迷雾;我,内心的探险者,多年来都在这团漆黑的迷雾中打转。
  • 大腿内侧的瘙痒,应该属于银屑病,且很可能为长期服用的四环素(米氮平)所诱发。